江苏昆山,“百戏之祖”昆曲之乡,一个有戏的地方。然而,昆山“有戏”,不止于戏。
“像昆山这样的地方,包括苏州,现代化应该是一个可以去勾画的目标。”习近平2009年在江苏调研时曾这样讲过。这个“现代化”,也包括农村。
连续13年荣登全国百强县市榜首,2017年农民人均可支配收入达30489元,远远超过同年全国平均水平13432元。或许有人会问,昆山的乡村还要振兴吗?
事实上,昆山也有乡村烦恼:人口老化、空心化、活力不足、乡土特色受到冲击和破坏……如何摆脱烦恼,让乡村这块磁铁源源不断释放吸引力?昆山正用它的方式勾画“新乡土时代”。
开办集体农场,让农业更高效、更有戏
启示一:要富村,先富地;要让农民扎根农村,就得让农业站起来。一个村的农业,能有多大戏?
1650人,村级收入935万元,村民人均年收入3.2万元,超过昆山市平均水平。这是锦溪镇长云村2017年的“成绩单”。然而,2012年,该村村级收入只有268万元,人均年收入2.1万元。这个增长,一多半是靠农业得来。
五月里来麦梢黄。走进长云村,沿路田畴,片片金黄。在农业产值占比不到1%的昆山,还能看到这么大一片原野,让人亦惊亦喜。但谁能想到,几年前这里还满是坑坑洼洼的废弃坑塘。
长云村,是典型的农业村。过去,不少村民都靠挖塘养蟹为生。多年开田挖塘,让村里的农田支离破碎,也让种地的人越来越少。万千湖畔这个原本美丽富饶的村庄,也渐渐少了人气。
“要富村,先富地。多亏了土地整治!”长云村经济合作社社长於林泉感叹。“退塘还田”“退渔还水”,修渠、治沟,一期工程下来就让长云“长”出了600亩连片良田。正是这片良田,引发了一场农业生产变革。
同样是小田并大田,长云村打的却不是单纯规模经营的谱,而是走集体农场化道路,变传统的大户承包为农地股份合作联社经营,村民以地入股,以“包工定产”的方式参与生产,每年拿“土地租金+务工收入+合作分红”三级收入。这极大地提高了大伙种地的积极性。
年近七十的王阿大告别跑了大半辈子的运输船,赶了回时髦,率先进入农场当上了职业农民。最大的感受是什么?“省心呐!以前什么都得自己动手,现在有插秧机、收割机,还有烘干机,打了粮食也不用担心发霉。”他边说边指着不远处仓库里的烘干机。“每个月还有三四千块钱工资,还有社保和分红,比跑船可轻松多了!”
“但要想壮大农业,光种地不行,必须跳出传统农业的圈子。”锦溪镇镇长张路军认为。2016年,长云村在全市率先试点“一地两用、一地多收”的“稻田养蟹”和“稻田养鸭”,同时不施农药化肥,打“生态牌”。67亩地试种下去,效果出奇得好。蟹苗走俏不说,一亩地500斤纯生态大米,一斤竟卖到18元,锦溪稻米一炮而红,可谓“种养双丰收”。去年,村里顺势增加了140亩,今年打算再扩100亩。
种养规模不断扩大,土地整治的力度也不断加大。现如今的长云村,坐拥生态良田2145亩,分为南北两大片区,南片区主要是种植水稻、小麦,而北片区则主要是稻田养蟹养鸭,接下来还要混养龙虾。
看吧!开办集体农场,培养职业农民,尝试稻田混养,农产品在转化中不断增值,土地产能也呈几何增长。这就是长云村的农业大戏。
不当昙花一现的“盆景”,让农村成为富有生命力的家园
启示二:乡村振兴需要以业兴村,以人兴村,但不能忘了姓“农”
去年下半年,28岁的吴明枫和25岁的缪国斌,两个学电子工程的大学生,先后回到了周庄镇三株浜村。
三株浜,距周庄古镇7公里,依河而村,沿河而下可达古镇。村里342口人,但常住的只有142人,且多是老人。村里农田少,土地都流转出去了,也没有什么工业产业,村集体经济收入在全市排名偏后。
为何跳出“农门”的大学生又回到这个小村庄?这得从“香村·祁庄”说起。
周庄不缺民宿,但“香村·祁庄”处处透着新鲜。在这里,你可以看到一场跨越上世纪60~90年代的乡村民居“年代秀”,你可以感受到江南水乡的村庄肌理,还可以找到收入不错又有趣的工作……返乡的吴明枫和缪国斌,对着民居设计、运营等等,几乎从头学起,但他们觉着“有挑战,有意思”。
同样被香村吸引的,还有村里69岁的老人高鸣兴。再过几个月,他家的老房子就改造好了。房子还保留原来的结构,装修设计参照香村。“我种过田,养过虾养过鱼,没想到年纪大了还能当回民宿老板。”高鸣兴笑得合不拢嘴。
看到如今的变化,村党支部书记吴洪生感叹:“民宿这条路,算是走对啦!”
2015年,眼瞅着民宿经济日益火爆,吴洪生做了一份发展民宿旅游的民意调查,没想到60%的村民举双手赞成。当时,周庄镇镇政府正琢磨怎么把旅游这盘棋从古镇下到乡村。民调结果传到镇政府,镇村一拍即合。
但怎么干?农民自办?有着30年旅游经验的周庄,深知靠农民单打独斗不可持续,一要找准特色,二得靠专业运作。
在周庄镇副镇长陆孜敏看来,包括三株浜在内,周庄有63个自然村,每个都是小而美的水乡古村,这本身就是不可复制的资源。基于此,周庄没有选择大拆大建,而是在保留村庄自然风貌肌理的基础上,对村民的民居进行“微改造”。2016年,周庄旅游股份有限公司和村委会共同组建周庄乡村旅游服务有限公司,确定了“政府主导、村民主体、市场参与”的开发模式,先期租了5栋民居。
政府做什么?——抓规划,抓基础设施配套,抓管理(尤其是严格按照宅基地管理,不允许超占)。
村民做什么?——可将民居出租给公司,也可参照样本自行改造。
市场做什么?——先期作示范,引导村民主动参与,后期做好品牌运营。
“社会资本可以进来,但不是开发主体,乡村振兴最根本的还是要发挥农民的主动性,让农民成为建设家园的主力。”陆孜敏表示,“我们周庄古镇30年来人流如织,没有昙花一现,乡村更不能当昙花一现的‘盆景’。”眼下,他们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二期工程,建设游客接待中心、农耕文化展区和体验区等。“香村·祁庄”旗开得胜,让他觉着乡村振兴“有戏”。
三株浜的“唤醒”也在无意中进行了一次土地改革的有益探索,用实践推动了宅基地“三权分置”。“村子还是原来的村子,产权还是原来的产权。宅基地所有权依然归村集体,农民的资格权没有变,公司仅享受了部分经营权。”昆山市国土资源局副局长陶青如是说。
不做大拆大建的“推土机”,利用天然基因打造农村新业态
启示三:存量地盘活不能眼里只有“指标”,而要留住“特色”,让每一寸土地都能地尽其利
有地不能用、有地用不好,是不少村庄的用地困局。锦溪镇祝甸村却用一座废弃砖窑,在昆山乃至江苏乡村振兴大潮中溅起了一朵“浪花”。
“三十六顶桥,七十二只窑。”锦溪窑业始于明,以祝甸最为集中,至今保存着明清古窑十几座,是江南地区仅有的一处古窑址群。甫一走进祝甸,一幅“小桥流水人家”的江南水墨画就映入眼帘。但更让人惊喜的是村口那座“脱胎”于砖窑的文化馆:集餐饮、文化、会务于一身,既能完好地留存过去的记忆,又可让游人在一砖一瓦中受到古窑金砖非遗文化的浸润。
村党支书朱慧介绍,文化馆占地80亩,由建于1981年的原淀西砖瓦二厂改造而成。这原是一座保留着现代“洋窑”(德国霍夫曼窑)原型的24门轮窑,伴随着苏南乡镇企业潮起潮落以及砖瓦窑业的整治与转型,在“服役”20年后于2012年停产。
问题也随之而来:这座“不合时宜”的废弃砖窑,去还是留?
当时,锦溪正全面深挖可以唤醒乡村生机的优势资源,而祝甸最大的特色就是金砖古窑。拆了,通过工矿废弃地复垦可以换来用地指标,但天然的“特色”基因也就随之消失;不拆,该怎么利用?锦溪并没有清晰的思路。
2015年,锦溪邀请中国工程院院士崔愷前来指导。崔愷提出了“保持砖窑风貌修旧如旧,融合古窑文化与现代创意元素打造文化馆”的设想。这让锦溪豁然开朗。但仅凭祝甸一村之力,难以实现,得引进社会资本。
“当时没有农村集体经营性建设用地一说,也没有如今的入市政策,土地怎么用只能是摸着石头过河。”陶青告诉记者。所幸的是,苏州2015年4月出台了《关于扶持村(社区)集体经济组织“一村二楼宇”建设的实施意见》,鼓励盘活农村集体存量建设用地。“二楼宇”是指行政村(涉农社区)的服务用房和增加集体经济组织财产性收入的经营性物业,包括以区镇富民强村公司为主体实施的经营性物业项目。
借着“一村二楼宇”政策,废弃砖窑顺利得以盘活。2016年11月,祝甸砖窑文化馆落成,被住建部评为“田园建筑一等优秀实例”。几个月后,“当代田园乡村建设实践?江苏倡议”从这里发出,江苏特色田园乡村建设也提上日程。
一子落而满盘活。由此也衍生出古窑文化精品民宿、古窑遗址公园……现如今,3500平方米民宿酒店已投入运营。每到周末,周边的游客蜂拥而来,祝甸村也成了文艺聚集地。村子火了,村民也开始回流。28岁的俞玲从苏州回来当上民宿“管家”,52岁的杨阿姨辞掉砖窑工当起保洁员……
“接下来,锦溪还将充分利用古窑文化、水文化、农业文化,推进外围农田整治,打造稻田湿地系统,开办创客学院、民宿学院,并支持年轻人返乡创业,打造一个以砖窑、湖荡、农耕为主体的人文旅游村落。”张路军信心满满。
长云、三株浜、祝甸,仅是昆山打造特色田园乡村的一个缩影。2017年,昆山438个村庄均已实现“一村一规划”。每个村庄正朝着自己所想的模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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