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光：3I空筐理念与城乡社区生态整合规划实践

　　3月24日上午，第八届园冶高峰论坛暨亚洲园林大会分论坛“城市双修与宜居城市国际研讨会”顺利在北京新疆大厦召开。哈尔滨工业大学建筑学院景观与生态规划研究所所长刘晓光教授作了题为《3I空筐理念与城乡社区生态整合规划实践》的演讲。他通过多年的项目实践以及对当下生态与规划发展关系状态的研究与探索，从多个维度多个因素入手，整合了多个学科的内容，提出了3I空筐理念，并且致力于将其应用于项目的实践。以下刘晓光演讲内容实录：

哈尔滨工业大学景观与生态规划研究所所长刘晓光

　　绪言：生态规划要无界整合

　　第一，生态规划要无界整合，它是一个整体的概念。生态这个词不光是社会生态和自然生态，它是一个复杂的多维性概念。第二，社区，我们在生态学里称之为群落。实体社区这个概念，包括打造开放街区，实际上都是社区的一个雏形。社区是一个可持续的人文生态系统。社区生态的主要问题，不仅仅是生态修复、城市双修、绿色城市，最终的目标也不仅仅是解决眼前的生态多样性、水系保护问题等等，我们最终的大目标是解决生态的可持续发展问题。

　　那么如何解决不确定性？这个策略就是3I空筐理论。从我的研究角度来讲，我前面研究的是美学部分，后面因为要研究整体的景观体系，所以就去研究生态。在这个过程中，我发现科学和艺术是可以整合在一起的，所以把3I空筐理论用于阐释整合性的生态规划。这是一个比较粗浅的探索，不一定具有完整的系统性。

　　首先要讲一下生态规划要无界整合。为什么强调这一点呢？我们现在实际上已经进入到一个整合时代，过去很多问题实际上是由科学造成，而所谓科学就是分科之学，越分越细，例如园林有风景园林等等，相互差别很大，水的部分有环保部门和水利部门来研究不同方向的水的内容。

　　在我们这个时代很多问题用单一学科无法解决，那么就要进行学科整合来进一步合作研究。学科整合，一是跨尺度的整合，我个人从建筑开始，在我的理念中认为人类的空间从座椅到尺度，应该有一个全球视野。我个人认为景观学的跨度非常大，景观学各个学科的分布情况如图1，它有艺术、生态等多种不同的角度。

　　景观学跨越了非常多的尺度，跟建筑学、室内设计等均有交集，这些学科有规划设计的学科，有产业规划学科，还包括社会学，艺术学，学科交叉面非常多。在当下的景观教育体系中，我希望我们的景观教育要上升到这个尺度，我们不能总做garden，这一方面我觉得无论从观念、教育体系上还是时间项目上都要进入到跨尺度、连续性的整合过程中。

　　我们讲到多学科整合，跳出规划建筑，走向自然。这里会提到三个维度——真、善、美（图2）。真，就是适应性，研究生态、物种；善，就是功利性，椅子怎么坐着舒服就是家具的善。美就不用说了，过去人们一直认为美是第一位，我们往往是从美学角度进入到生态学角度进行深入的研究，实际上我们应该寻求三者均衡。

　　另外，我希望推出一个景观经济学，我个人认为这是非常重要的一个学科板块。

　　一、社区——城乡聚落原型

　　基于我们对社区的认识，我们可以将其翻译为聚落，它是城市的原型。研究城市就要研究它的根本，而城市的原型我个人认为就是社区。最早的一块地不叫城市，被叫做“神主之地”，而现在的城市是人组织形成的，它实际上就是一个由人类聚集而成的人主之地即聚落，放大来说可以认为是一个城市。这是哈尔滨大街（图3），传统的人居环境是这样的环境。当我们从真正要回归人的本性这一角度，去对社区进行研究，我们会发现30年前的西方是一个失败的产品，这部分内容我就不展开来讲了。

　　社区和城市的同构性如图4所示，社区尺度再往下分是空间、网络体系，几个社区聚合起来是镇，而城市本身又可以看成简单的社区结构，它具有社区中心、副中心等等。

　　功能的同构性如图5所示，社区和城市在功能方面也具有同构性，经济、社区、环境三项构成了三个基本纬度，对应着生活、生产、生态三个基本活动。 在我们的社区研究中，这三个基本维度的问题都要解决，如果只是单一的讲环境、居住，很可能就会变成一个死城、睡城。

　　人本目标的同构性，社区、城市目标是一致的，都是为了人。人具有几个层面，作为一个生理人来讲，需要居者有园。而建筑学的理论基础是环境行为学，个体的环境行为研究层面比较丰富，我们可以做建筑顶层生存系统，空中花园等等。

　　人还是经济人，需要居者有业。如果城市经济活动不能持续，不论做民宿也好，做其他行业等等也好，如果没有经济支撑，城市是假的，是不可持续的。在经济人这部分，做的项目里面能不能做到居者有业就是一个评价标准，如果不能解决经济问题那么是不会投钱给你做生态项目的。但在这个方面，有个别的企业家还是做得很不错的。

　　人作为社会人，要居者有社。人是社会动物，如果将人隔离成个体人，不进入社会，那么人会疯掉。因此如何在设计规划里面解决人的社会需求问题是非常重要的，大家在不同的社区里面的目的，是你有社会需求能够被满足，这是我们要解决的。

　　二、社区——可持续人文生态系统

　　社区是一个可持续的人文系统，如图6所示。我不知道多少学校做社区，有人说小区是一个自我封闭的像癌症一样的东西。我们在制定社区目标规划目标的时候，可持续发展是长远目标，我们要为子孙后代着想，我们和城市规划、建筑学的差别就在于要有设计哲学，我们要以环境伦理、生态伦理作为最基础的规划设计哲学，我们要有一个生态伦理学课，跟传统的建筑学规划在基本层面上就不一样。

　　我们要做社区肯定和规划方向的研究者不一样，时间概念在我们体系里面是不一样的，我们做一百年的生态规划，做社区也要考虑子孙万代，可持续性包括稳定性，社区是稳定的、系统的、多样的。可持续性就是我们的目标。

　　社区的特征。生态学具有一定的普世性，社区中心是建立稳定系统的核心，开放街区如果没有中心，没有社区的系统感觉，那么仅仅是开放而已。社区一定是具有多维整合性功能的，比如能解决多少人就业，这是非常重要的功能系统。对比小区，我们除了睡觉还能干什么，在北京生活会在交通上花费大量时间，由此可见社区的多维整合性功能是非常重要的。
 
　　三、社会生态主要问题——可持续VS.不确定性

　　我们会提到边界的消解，对应的生态原理是开放性。

　　广义的生态要把社会生态、产业生态、文化生态等都包括进去。社区生态的主要问题是不确定性，可持续性面临最大的问题就是不确定性，如果一切都确定了就可以有各种办法来解决问题，但是如果目标不清楚就无从下手了。

　　但是我们这个世界在某种层面上讲就是不确定，唯有不确定是确定的。我们明天去哪？是否能健康活着？城市十年后会不会衰败？人口多少年后流失干净？这些都是问题。只有人口的聚散、环境的变迁是永恒的。那么怎么办呢？于是我们引入了3I空筐理论。
   
　　四、可持续策略—空筐理论

　　3I空筐理论怎么讲？举一个例子，美学里面有一个接受美学，我们看一本小说的时候，如果经过你的阅读，没有在你的头脑里形成艺术形象，它就只是一个文本，只有读者用你的想象、你的人生经验填充之后，林妹妹、贾宝玉在你的头脑中才真正地work。

　　从这个角度讲，一个好的、吸引人的文本一定是空筐结构，即用一个稳定的结构引导包容承载未来不确定性的多样可能性，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每个人都填充进去了你的情感经验、知识和期望，而一千个哈姆雷特虽然不同，但是它还是哈姆雷特，不是贾宝玉，它有文本结构在控制着。从这个角度讲，一个小说就是一个空筐文本。

　　反面是当下很流行的机械论。我们都知道牛顿养了一只猫、一只狗。他在门上开了猫洞狗洞，小洞给猫走，大洞给狗走，但是其实一个洞就可以了。很多时候西医也是这样，头疼医头，脚疼医脚，而中医的针灸是解决系统问题，这就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思维方式。

　　空筐结构里面有非常重要的两个部分，即空和筐。空，是弹性的，是可变的。如果用阴阳学说来阐释就是阴，用有无来讲就是无的部分。空是白的部分，而筐就是黑的部分，筐的部分是用来支撑和引导空的，这便是是筐和空之间的实虚关系。

　　功能就是用来应对不确定性的，文学家创作的作品所面对的读者是不确定的，电影也是这样，而我们做的一个景观、一个城市所应对的对象也是不确定的，而对于不确定性如何解决，这就是它的功能所需要解决的问题。

　　为什么有人说规划是“鬼话”？就是因为所谓规划其实就是不确定的。我们就是在用一个建造出来的概念，用确定的思维来理解不确定。有的人觉得规划没有用，但其实规划有用。在座的各位所接受教育的过程就是在造筐，你的思维、眼界会形成筐，而这个筐的广度与深度，就决定未来里面会装什么内容。

　　空筐理论的应用需要有理论支撑，再加上自然和人文的作用过程，从而生成不同时空具体城乡现实。北京这个城市一百年前的人都去另外一个世界了，现在换成了另一些人，但是这个城市还在，故宫还在，文化还在，并且还容纳了新的知识体系，人是流动的，而城市是永恒的。而空筐能不能永恒取决于建造得结实不结实。

　　空筐理念所能够应用的领域也很广泛。在科学领域，判定sp源的时候有两种方法，第一种是用物种确定区域，这是确定性做法，但不知道其他国家数据能拿到多少，大陆很多数据是拿不到的，有些物种的数据根本没有，花钱也买不到。这个时候就可以反向思考，大自然不是因为某些物种而存在，不是因为大熊猫存在栖息地，而是栖息地能生存大熊猫。反过来讲，我们从空筐角度造一个生境，造出什么生境就会进入什么生物。

　　意境怎么出现呢？又是怎么建造出来的呢？是不是读一些文学作品就能造出来？形式分析法则是造不出意境来的。意境这个东西一定是做好空筐之后，人将内容填充进去。在遮掩的过程中，在看不全的过程中，把你想象的这种东西调动出来，从而刺激你进入到建筑理论去。

　　空筐理论在伦理这个领域怎么运用呢？我看到很多考研学生的作品，他们上各种手绘营，花了很多钱，但是学过之后把广场的心造得死死的，要么喷泉要么植栽。然而什么叫广场，广场最核心的功能是什么？价值又是什么？广场实际上就是空筐结构，广场最核心的价值是空，可以容纳大妈跳舞，可以开招聘会，但是你把心塞死了，形成一个环路，这还行吗？空恰恰是我们在很多时候为了图漂亮一定要填充进去的内容，而这其实也是善的层面的体现。     

　　五、空筐途径——3I造筐（SEE  3I-LEP）——生态整合规划

　　我们要用什么造筐？用什么来构成城市的筐？

　　第一部分，是实体部分即人的基础生存系统，我们讲EI、GI、PI都是人类的生存，为什么把生态放在总规之后而不是之前呢？为什么搞景观的人接受不了反规划呢？我感到特别奇怪。我们经常再做一个城市规划之前，做好了之后再加入生态系统，但是不把生态做好做其他的都是没有稳定基础的。

　　第二部分是产业基础设施，一个城市没有经济支撑是无法稳定运转的。很多城市开发建筑的时候，如果不能在经济活动上给一个政府提供价值，政府是不会有特别强的意愿支持你建造开发的。那么我们现在面临的重要任务是什么呢？我们就是要告诉他我们造EI之后能给经济方面带来多少价值提升，而经济方面是多维度的，不光是对于生物的影响，周边地价提升多少，还会涉及到环境规划好后能够吸引多少高端人才进驻。如今各城市为什么会出现抢人大战？因为经济活力靠人，那么我们景观怎么样规划才能吸引人才？如果不能在这个层面提供经济支撑，那么谁来提供？规划的人也同时想多盖一点房子。

　　第三部分是生活基础设施。EI不能离开生活基础设施，我们实践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单纯的生态保护不容易持续，社会支撑需要充足的理由。

　　这里我们提一下配套设施，规划里面都会提到这个概念。但我认为配套设施这个概念是错的，如果大家看看苏州公园区就都会知道，一个公园里面讲配套，包括小区里面讲配套都是错的。相反，一个发展充备的工业园区都会把生活基础设施先规划设计完善，因为如果只有工作没有生活，那么这个产业园区最后是发展不好的。

　　如图7所示这是一个简单的细分，三个I各自的元素构成，还有结构的构成。基础设施的本旨是服务，比如义工组织、NGO组织，不是以物质形态出现，我们也要做，到最后要做社会的设计、组织结构的设计，这是对学科更高的要求。

　　理想的社区就是将以上这些因素整合在一起。3I是这样的如图8所示，有独立的级，最极端的是小区，它是一个睡城，没有就业的支撑，但是可以有生活为主或者其他部分。极端会成为一个保护区，需要大量的投资来支撑，但如果有经济活动融入，比如转型的林区那么就可以维持平衡。极端一般都是园区、商业区，一旦晚上下班之后便是死城，没有居住者。

　　六、3I造筐实践

　　图9所示是生态规划框架体系，包括多规合一的规划模式，图10是广州拿到了建设部的一等奖，做生态分为好几类研究方向，但到后期我们都会走向可持续性。这是我们第一届景观毕业生的作业，作品是2500平方公里的生态格局。还有国家的城市群的生态格局，也是我们所研究的项目。

　　如图11所示这是主城区一百年的规划，以及哈尔滨主城区生态网络规划。社区尺度的规划研究非常难，涉及到人，非常地困难，我们在一个经济圈规划范围内，拿出一块来进行示范性规划。除了EI这一块，还要看一些商业空间提升率，通过我们的规划之后，能够增加EI面积，把商业空间提升了314%，居住空间提升了197%，办公提升了259%。第二年我们用城市设计的方法，不是传统的garden方法，比如提高容积率等等，因为我们的学科知识是最多维的。

　　进一步研究是生态修复，结合大地艺术，这是为期一百年年限的生态修复。这里面我们提出两个概念——艺术基础设施，精神基础设施。我们吃穿不成问题，物质用品都是全球同步，但是精神并不是全球同步，出现的精神问题非常多。因此社区里面一定要提供精神基础设施，这个概念可能比较敏感，西方会规划有教堂设施所以没有这些精神问题，那么我们怎样建立一个所示的社区精神中心，来满足人们精神方面的需求，这个问题很重要。

　　LI这一方面内容研究的比较少，如图12所示，社区的食堂、大学非常重要，全民教育、终身教育，包括学堂或者衍生为养老院都可以，这里还包括社区组织。

　　PI就是产业，如图13所示，产业基础设施怎么处理，这是大连研究生做的设计课程项目，它是垂直分层结构，因为金融业里面需要银行、律师、财会这些内容，所以应该把这些东西容纳进去。

　　最后是要将这个三个维度进行系统性的整合性规划，对于这个系统，我们刚才所提到的产业指标都包涵在这个里面。在整合规划的时候我们可以用一个三角坐标来确定3I各部分的水平程度，于是我们可以创造出不同的运营模型如图14所示。比如做一个综合的三级均衡型方案，它能够让三个维度达到一种均衡的状态；或者是一个双极复合型的方案的，这类方案可以融入到我们所讲到的新农村、农村振兴、农场社区的研究实践中，对资本下乡进行更加深入和透彻的研究。再深入下去就是大农场之类的内容，它需要什么内容，我们就把这个生态过程研究明白来对应我们的项目方案，细化到各个场地包括路网的梯队式的地块划分等内容。以上这些内容这就是3I空筐基础层面的理论，我们一定要把基础做好。